▋東京伊豆 ▋東京.由天灑落了大把冷冽的白色糖霜

我大概有災難體質。九月在高知遭遇了強烈颱風，緊接著一月在東京偶然與難得的大雪碰頭了。
在伊東享受和爺爺奶奶們的七福神探險時，就時不時的被警告 :「東京會下大雪呀!你們千萬小心!」，我和苕倒是興奮得無以復加、舉起雙手仰天大聲歡呼，絲毫不解大雪會造成何種不便，看得爺爺奶奶們、還有同行的美國女孩啼笑皆非。

逛完新美術館、吃完午餐後，天空就開始降下絲絲小雪點，惹得我們當街雀躍大笑，走到森的路上，還時不時因為駐足在外套上的雪滴而讚嘆不已。哀，現在想想，我們那時真的太聰明了，殊不知幾個小時後，有更精彩的等著我們哪!

原諒我們亞熱帶台灣人沒看過落雪，這種程度的雪，就讓我們興奮得顫慄，還在街上大笑大嚷的。

話說回來，森美術館的展覽 (レアンドロ・エルリッヒ展：見ることのリアル)真的很精彩、是那種小孩大人都會玩到瘋掉的精采程度。我和苕的結論: 「真希望台灣也可以引進這位藝術家的展覽啊!」

正逢一間幼稚園的校外教學(?)，展場上充斥著可愛的小蘿莉們恣意奔跑、笑鬧，連大人們都放下成人的虛偽和矜持、肆無忌憚了起來。

這件作品讓大家完美的體會了偷窺的快感。百葉窗外，是數個公寓的窗子、每間隔間各自上演了無數個精采故事: 有被強盜闖空門的、有舉辦party的、有情侶滿足的擁抱彼此、有癱在沙發上看電視的....。大家偷窺得入迷了、甚至用手指撐開百葉窗，繼續更清楚得偷窺。

牆上大鏡子的反射，會有眾人都深陷危機的錯覺。一旁小蘿莉們入戲超深，艱難的伸出雙手，抓住旁邊的同伴、再艱難地說:「xx醬，不要放開我的手啊!」，相較之下，苕完全沒有要墜樓的危機感，滿足地把自己卡在欄杆上發呆。

在森美術館放肆與藝術同樂後，我們到觀景台，驚訝得發現，東京已被大雪覆蓋。由高處往下眺望，市區的高樓大廈就像是被糖霜染白一樣。我們手貼著玻璃，貪婪得吮允玻璃另一邊的朦朧霧氣，彷彿聞到空氣中飄散著甜膩又幸福的香味。

路上行人紛紛避走，據說東京提早下班下課了，街上處處是趕回家的上班族和學生們。
一路上隱約可以感受到，剛下班或下課的人們，面對這樣細緻又綿密的飄雪，也是難掩興奮。時不時看到上班族夾著公事包、高舉手機拍下街上紛飛的雪花；撐著傘的成群學生們，嘰嘰喳喳的穿越馬路、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偷偷伸出手掌接雪。在郵局買郵票時，郵局人員也語帶亢奮地說 "東京難得下那麼大的雪"。

嘰嘰喳喳的青春小鳥，隱藏不住雀躍地往馬路另一頭衝。

隨著地上的雪越積越厚，著實有些寸步難行，再加上晚來風急，我們甚至無法穩住雨傘；在這樣的冬天傍晚，我們兩人冷得直發抖。難耐得避走於路過的百貨公司地下街，和苕嚴肅的討論後，我們決定兵分兩路: 苕待在溫暖舒適的安全區 (東京ミッドタウン)，我則英勇的、無畏的在大雪中繼續前行、往21_21 Design邁進。(其實是因為我死都要逛美術館；苕覺得生命誠可貴，室外真的太冷太冷了，一不小心可能會凍掉誰的鼻子或耳朵。)



大雪下，四周靜謐，耳中只聽見自己刨往雪地上的腳步聲。凜冽的急風不住的刮過臉頰，雪霧茫茫，沿路的樹木被點燃了，再渲染出一輪輪溫暖的黃光、粉紅光。聽覺和嗅覺被強迫冰封，我用僅存的觸覺、想像著被樹上的那些光暈燙傷，倚靠幻覺中的溫度，吃力地向前進，一方面還必須努力在風雪中穩住自己。大雪中的公園實在太美了，就算冷得無以復加、被寒風催促著往美術館內竄逃，我仍然貪圖這樣冷寂的詭譎氣氛、企圖在室外多停留一陣。

從溫暖的21_21 Design探出頭後，冷風輕柔了許多，真是可喜可賀。路上漸漸有人出來散步、享受和煦的雪花和冬夜。有位女主人牽著一隻興奮到不行的柴柴，柴柴全身鑽進鬆軟的雪地裡、在雪上打滾，引起一對年輕情侶的溫柔目光，女主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，「柴柴是第一次看到雪，所以特別開心」，情侶愛憐地摸摸柴柴的頭、發出同理的清脆笑聲。

21_21 Design前初識雪滋味的柴柴，快樂地鑽進雪堆。

被散發晶瑩藍光的樹叢圍繞著，有人開始堆起雪人。剛落下的新雪異常鬆軟，踏出的每一步，都像邁入被冰鎮的雪白糖粉；樹葉被剔透的糖衣層層包裹，輕盈的隨風微微擺動，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漬著蜜的弧線，我啜著被空氣冰涼的鼻子，陶醉於這樣的氣氛: 有些頹廢、摻雜更多的興奮，有種享受當下的感覺。

更可喜可賀的是，苕所待的安全區真是太好逛了XD，回收完苕隊員後，我們扎扎實實的逛了好滿足的街、買了好滿足的好多東西。商店並沒有因為大雪而關，客人也沒有因為大雪而明顯清少，美中不足的是，拖著大包小包、拖著雪回青旅，連本人自詡為駝獸(生肖:馬)都覺得頗為辛苦。

苕隊員提著大包小包，抬頭挺胸向前行。

回到青旅放完東西，越發習慣雪夜的我們，毅然決然踏出步伐，外出覓食。幼稚鬼苕，看到沒有任何腳印的雪堆，直覺第一件事就是跳進去印上自己的腳印。

昔有前人sing in the rain，後有幼稚苕在雪地亂跳。

我們兩個大吃貨，為了找到中意的食物，在這樣寒冷的夜晚，皇室般視查了至少4間距離不等、甚至方向各異的便利商店，簡直把日本主要幾間便利商店品牌都視察過了。也可能是因為雪中的東京太迷人、太令人振奮，讓我們捨不得就這樣結束夜遊、心甘情願地回青旅吃晚餐。

看看苕那個樂不思蜀的樣子。

被眾車輪切割得破碎的雪地。

人行道的角落，罕有人經過，積雪較深，我們就是向準了這樣無辜的純白雪地、狠狠印上自己的腳印!

用暖呼呼的便利商店微波便當，結束這一回合(明太子義大利麵跟麻婆豆腐飯超好吃!)，捧著被溫暖的胃，我們終於放下外頭紛飛的大雪，心滿意足上床睡覺。




最後特別感謝這位勇者泡芙，陪伴我們穿越夜晚的雪霧、逡巡於各大便利商店，再目睹我們蹂躪各個新生的、無痕的純白雪地。這樣子的泡芙，已經不單單只是個普通的泡芙了，他還是我們親密的作惡夥伴、無良的同黨、萬惡的淵藪。我們懷著敬意，對他進行一番慷慨激昂的表揚，再把他折吃入腹。